Thursday, June 4, 2020

李洱作品系列·问答录 和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

如果对李洱有兴趣,我非常推荐读一下这本书,有很多作家自己的想法。

李洱是一个很有特色的作家。他和格非等是属于稍年轻一点的作家,我是说相比于王安忆她们那一代的作家而言。他写的东西要经过非常地深思熟虑,所以可能写的比较苦。格非是另一个我喜欢的作家,他文字的功力非常深厚。

读了这本之后,顺势读了他早期的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。风格很有些不同,顺畅,好看,一口气读完。

读了这个问答录,可能会对他的《花腔》有更深的理解。

看看今年有没有机会读一下他的《应物兄》。


“在写作的时候,我无限忠于自己的内心。糟糕的是,这个时代的内心生活更多的时候是一种不良反应,是一种创伤性经验。写作就是对这种不良反应的表达和反省。你刚才说到幸福,我还想补充一句,最正确的答案好像就应该是,内心平安就是幸福。可是,至少在现在,绝大多数时候,内心平安其实是一种罪,因为它表明了你的犬儒,你对秩序的认同,你的放弃。所以,在写作上你既要表达,又要对自己的表达做出必要的反省。写作类似于你眼睁睁地看着某种体外手术,做的是自己,被做的也是自己,最担心做坏的当然还是自己。”
老实讲,已经有一段时间了,对中国大陆的知识份子很失望。能发的出声的差不多都是一副奴才相。对名利特别是利的追求让人有点恶心。

“可是奇怪得很,如果你叫我把整部小说要表达的意思完全说出来,我又不知道该从何谈起。对“历史的真实”的困惑,显然是小说要探究的主题之一。可是,经过那么多人的讲述,我们最后看到的真相,可能就是那些材料,那些眉飞色舞的讲述,那些腔调。要说什么是真实,什么是真相,那么此时此刻我们正在经历的事情,就是真实。一分钟之后,它就成了回忆。当我们拿起笔去记录的时候,就已经免不了要丢三落四了,要添油加醋了。如果考虑到,小说的那三个人,差不多是枪逼着,或者是在利益和美女的诱惑下,去讲述故事的,那么他们所讲的故事与当初的那个真相,距离就更远了。我比较满意的是,主人公葛任的命运,通过那些讲述还是比较清楚地呈现了出来,绝大部分读者还是能够感觉到葛任的基本性格,感觉到他的悲剧性,感觉到他作为一个人在面对历史[…]”
一直有点奇怪,为什么这么多人往微信群里贴谣言,乐此不疲。不说那些愚蠢的人,就是那些信誓旦旦说真相的人,说的就是真相吗!?

“如果我提到了文学史,那首先因为我对写作有怀疑。在已经有了那么多作品的情况下,你的这部作品还有写作的必要吗?我知道很多人会说,我写作,是因为我有话要说。有话要说当然很好,但如果你说的话,别人已经说过,而且说得更漂亮,更有意思,那么你就没有必要再说了。所以写作者有必要对文学史,对当代的写作状况,有一定了解。阅读史这个概念,在我们这里,使用起来还是谨慎一点为妙。我不知道他们是在何种意义上使用这个概念的,所以我就信口胡说一下。我想,它的背景或许有两个,一个是文化研究的兴起,把人们广泛阅读一部作品,当成一种文化现象,然后对它和这种现象进行研究;一是网络文学的兴起,一些网络文学作品动辄引来几百万的点击量,好像它构成了阅读史的一部分。一些人出于对文学现状的不满,而向网络文学投去深情的一瞥,我其实很乐意看到这种现象。不过,文学作品的质量,不应该由发表渠道来决定。无论是在杂志发表的小说,还是在网络上发表的小说,还是抽屉里的小说,对它们的评价都应该有一个基本的标准,好的就是好的,不好的就是不好的。”

“只有在一个非常糟糕的时代里,我们才会考虑一个作家是不是一个成功的作家,而不是去考虑他是不是一个好作家。”

“真俗不二,还是佛家所讲的大境界。问题是你能否做到“俗”得真。你一定要真“俗”,而不是假“俗”,你穿着老妈亲手缝制的衣服,俗就俗吧,那就是俗得真,你穿着假名牌招摇过市,还要提醒别人,看啊看啊,我一点不俗,那反倒是“假俗”了,或者说“恶俗”了。”

“我们,包括你和我,所有的人,能够活下来的,都是妥协者。这一点不言自明。我喜欢让笔下的人物,具有一定的反省能力,他知道自己的妥协,为什么妥协,妥协之后怎么办,还能做什么。但我的疑惑在于,当你写出了这样一个人,这样一个有自省能力的人,并且世事洞明,可他的个人生活仍然是个悲剧,这个时候,读者会有怎样的阅读感受呢?写作者的无力感,那种虚无感,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。”

“对中国的知识分子来说,行动性的丧失,可能有更复杂的原因。比如,正如我们都可以理解的,很多时候中国知识分子的存在价值,不是表现在他做了什么,而是表现在他没做什么,他规避了什么。应该参与的,他没法参与,或者不允许参与。而被允许的,被鼓励的,如果他有足够的良知,还保留着自己的尊严,他反而要规避。在这些方面,我们看待知识分子的眼光,我们对知识分子的期待,都与以前不一样了。有些事情,想起来,你的心境会有些苍凉。”

“在中国,谎言有巨大的价值、巨大的利润。问题是,谎言归谎言,生活却在真实地发生着变化。”

“对于成年人来说,清醒地认识到真实的痛苦总比糊涂地相信虚假的幸福要好,因为认识到痛苦你才有可能改变现状。”

“这也是我比较肯定格非的《人面桃花》和《山河入梦》的原因。它的小说是对那段历史的重新认识,它至少提供了与现在主流知识分子批判立场的不同认识。现在,我们否定了这段历史,认为一九五二年至一九六二年是共和国失败的历史,这是知识分子的共同意识,也被认为是一个人文知识分子独立的判断。他至少提供了一种不同的看法。那种乌托邦企图是值得怀疑的,但那也是一个朝气蓬勃的时代,人们怀着非常美好的目的和纯真的愿望做了许多错事,人们自愿伤害个人性以融入社会洪流之中,最后,带来了个人的悲剧和社会的悲剧。小说写出了这一点,这要比简单的批判深刻得多。”
很喜欢《人面桃花》。有时间还想再读一遍。

“我们现在整个社会的运作机制需要把人完全变成机器,不需要个人的感觉在里面,它甚至不需要惭愧,它需要你义无反顾地做出某种事情。”

“如果翻看世界文学史,你还可以发现,除了极个别的适合中学生阅读的作品之外,几乎所有的重要作品,其主题都是消极的,人物也都是病态的,而且好多时候越是病态,小说越是散发出璀璨的光芒,充满着黑暗的启示。这是文学的基本事实,也是文学特有的宽容,甚至可以说是文学存在的重要理由。偏执、抑郁、冲动、易怒、疯狂,包括色情、厌世、颓废,文学都没有理由回避,只要它们对你构成问题,只要你绕不过去,它就是真实的,它就是日常生活的主题。所有这些,如果它们确实构成了当代文学的景观,那我要说,与其说这是文学的问题,不如说这是时代的问题。”

“我相信,就对生活的复杂性的感受而言,知识分子肯定是最敏感的。知识分子是文化的神经,是文化灵敏的触角。”

“有童心的人,才会有羞涩。这样的人内心善良,不愿违背自己的意愿。不假言,不修饰,看到别人违愿,也会感到羞涩。这样的一个人,充满着对细微差别的感知和兴趣,并有着苦涩的柔情”

“有一个好玩的说法,说的是历史除了人名是真的,别的都是假的;小说呢,除了人名是假的,别的都是真的。所以,如果没有修辞学意义上的真实,所谓的真相其实无法指认。我还想说,这甚至是小说叙事直到今天还得以存在的一个重要理由,即小说通过虚构的方式,使得我们得以倾听到世界的心跳,真实的心跳。”

“人活得都很艰难,追求享乐和名利,其实也并不轻松。”

“对这一代写作者来说,写作的过程其实应该是精神生长的过程。在这个时代,写作依靠的甚至不单单是天赋、才华、经历、心灵的受伤后的补偿。它依靠的是一个成熟的知识分子对内心世界的省悟、把握、追问。我这里说的成熟,是指健全的成人心智。心智的成熟,从个人性写作出来,使我们的语言在寻求现代性的旅途中扎根。”

“庸常的生活中,丑和平庸是孪生子,但简朴的美以及希望照样存在。”

“对一个越来越不严肃的时代来说,严肃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仿佛就是不赦之罪。”

“当恐惧成为悬在人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,公众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在水果、蔬菜等消费品上面,公众的道德水准就会降低到“生物学的蔬菜的水平”。”

“我们现在的命运,仿佛只是无限的命运中的一种。但是,我们必须承认,我们都只有一种命运,那就是现在的命运,而绝对不可能有别的命运。”

“新闻并不都是真实的,通过剪辑、通过信息的重新编码,即便新闻的所有素材都是真的,它最后得出的结论也会是假的,新闻惯用的伎俩就是用一个真实去掩盖另一个真实,或者用局部的真实去掩盖更大的真实,从而得出一个虚假的结论,创作出一个新的谎言,差不多成了用非虚构的形式出现的虚构文学。”

“一个具有丰富的精神生活的人,必定是一个记忆力超群的人。他会热衷于修复自己的记忆。但是没有人知道,连他自己也不可能知道,他的修复到何时才能结束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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